林海虎开着车屏住气偷偷倒车镜里看着后面，可惜车里有点暗，他什么都没看到，只能支棱着耳朵全神贯注的，听着燕飞能不能劝说动徐小燕。

有些事真是不能忍，林海虎虽说是混了点，但是对于一辆客车在中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，把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赶下车的行为，也是恨的直咬牙。

燕飞虽说刚才一直没说什么，但是心里也是恨的很，如果不是林海虎刚好追上了这辆客车，他都准备等会儿找机会自己偷偷飞出去找找这辆车——世间不平事很多，每个人都不可能全部遇到，但是遇到了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伸伸手，这是人最基本的道义。

黑暗中徐小燕的大眼睛眨了眨：“那你们砸几下咱们就赶紧跑，可别让人逮着了……”

林海虎一瞬间热血上头，兴奋的不行：“我们哥俩办事，你们就放一万个心，在车里坐好看我们俩咋收拾他们。”

把车往路边一停，林海虎就开始找东西遮掩车牌，燕飞则是跑到了路旁的沟边，寻摸了一圈回来就拎了一根木棍过来：“一会儿你用这个，我记得车后备箱里有根铁棍，等下我用那个。记住，看我跑立刻跟着跑，别停留。”

两个干坏事的家伙把车牌遮挡好，燕飞也不让林海虎开车了，自己亲自上前开着车，林海虎坐副驾驶上抱着木棍兴奋的不行，冲后座上忐忑不安的两个大人，还有三个兴奋的小孩说道：“你们瞧好了，等下就收拾他们。”

大吉普呼啸着在黑暗的道路上冲刺着，没一会儿就看到了正连夜赶路的客车。燕飞在后边打了几下闪光灯，做出超车的模样，在并车行驶的时候朝那边靠了靠，连着按了几下喇叭。

客车司机不明就里，还以为是有什么事儿，又被不停鸣喇叭的大吉普挤着，就把车停了下来。

吉普车略微一打横拦在前面，反穿了衣服蒙着脸的林海虎拎着木棍就跳了下去，对着最容易砸坏的车灯就是几下子。还没等他去砸第二个车灯，就听到嘭的一声闷响，感觉大客车都是一抖。

大客车里的人开始这吉普是要提醒他们自己的车出了什么问题的，毕竟要说拦路抢劫的话，车上的老司机们跑南闯北这么多年，还真没见过开着进口大切诺基来打劫他们这样的客车的——就算车上的人加起来，带的钱都不值这辆车啊！

没想到接下来看到两人拎着东西来势汹汹，对着车就狂砸，车上有人想下车就被阻止了。黑灯瞎火的，还是在车上能让人有点安全感，车被砸了事小，真要是人有个三长两短，这地方可没医院。

等到燕飞拎着大铁棍发威，车上的人就更不下了。这么大的车都被砸的一抖一抖的，万一下去被这人抡一棍子，铁人都扛不住啊！

嘭，嘭，嘭……

一声声的巨响砸的车上的人都惊魂未定，有些熟睡中的人惊醒，都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等看到周围的人都噤若寒蝉，也都跟着默不作声，心里忐忑不安的等待着……

偶尔有小孩子的哭声传来，但是很快又被人捂住，生怕招惹的下边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冲上来。

等到林海虎和燕飞两个人绕着车一圈汇合，燕飞嘭地一棍子砸过去低声道：“走！”

两个家伙立刻朝着自己的车跑去，走到大客车前面的时候，燕飞跳起来连着两棍敲在了大车的前挡风玻璃上，稀里哗啦的那玻璃就只剩下了最下面几块碎片，凄凄惨惨的竖在那里。

“路不是你一家的，开个车靠边走，再特么看见你挡路还砸……”砸完之后，燕飞伸手指着前面那几个人，闷声闷气的来了一句，这才转身上车，利索的踩离合挂挡加油门，车轰地一声就窜了出去。

后面大客车上的人等他们走远，这才敢提着手电筒下来，一看自家的车的惨样，顿时都是欲哭无泪。

太特么惨了，所有的车灯都没了不说，连周围一圈的车体都被砸的坑坑洼洼的。车轮倒是好的，可是车毂都特么被砸坏了。最惨的是车后面，被砸的一塌糊涂，还不知道里面都坏成什么样了——反正看着车体上的那几个大洞，感觉就不怎么乐观。

要知道大客车的车后面，一般可都写着‘后置动力，保持车距’几个大字的。

大客车上的人开始都还想着，无非是砸车，大不了把车上砸几个坑，砸坏个车灯，扎坏个轮胎。虽说这样也得不少钱去修，可毕竟还能修。但是现在这样，这车还有没有修理的价值，都特么说不好了啊！

“老表，还是你狠，我服了。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，让我往南我绝不往北……”大吉普开了老远，林海虎还是一脸的兴奋，嘴里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。“对了，你为什么临走要说句话啊？”

“你先把你衣服反过来吧！”燕飞说着靠边停了车，没回答他的问题，而是吩咐道。“顺便下去把车牌弄好，别等下遇到查车的，被抓住就成了笑话了。”

“行行，听你的。”林海虎兴冲冲的跳下车，先扯掉遮挡前面车牌的东西，走着脱了衣服反过来穿好，又让后面的车牌重见天月——晚上，没太阳，只能叫重见天月了。

正要上车，燕飞打开了车门：“把棍子给我，我把这作案工具扔到地里面去，免得待会遇到查车的。”

提着棍子和那根铁棍走到了车上人看不见的地方，把东西朝恐龙世界一扔了事——这东西其实都是恐龙世界里拿出来的，车上没事谁会放那么一根铁棍？路边哪能刚好就能找到一根那么结实的大木棍，还刚好拿着合手适合砸东西？

等燕飞上了车林海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啰嗦：“老表你脑子都咋长的，我就想不到这招儿，嘿嘿，衣服一反穿……”

“你闭嘴吧你！”燕飞烦的不行，这混蛋老这么说，不是显得自己干坏事挺有经验的吗？媳妇还在后面呢！

刚想到媳妇，后面徐小燕就开口了：“你们把车砸的咋样，我看他们都不能开了，那车上还有乘客呢！这下子不都得在这路上过夜了？”

“怕个啥，现在天又不冷，过一夜明天随便拦个车不就能到冻土市，这也不远了……是吧老表？”

“你喝点水歇口气行不？”燕飞随手摸出一瓶水扔给了林海虎。“少说两句憋不死你！”

又转头给媳妇解释：“那一车人也是活该，他们看到这大姐一家三口被赶下来，要是有人劝几句不就没这事了？现在顺便给他们点教训，让他们知道知道路不平有人铲，事不平不是谁都会不管的！这都不错了，没看我们俩都没砸车窗，要不里面的人能躲过去碎玻璃渣嘛！”

林海虎一手拿着瓶子喝水，一手悄悄地冲这边给了他一个大拇指，用口型说道：“老表，你行！”

徐小燕刚才同意他们砸车也是气不过，砸完了才想到车上的乘客，现在听燕飞一解释，心里也就释然了：是啊，一车人明知道这大姐没带钱，还带着两个孩子，眼睁睁的看着司机赶人都不说话，现在在路上过夜真是活该。

走着走着林海虎又想到了刚才问的问题：“老表，你……别打我，我就再说一句，就一句。刚才你为啥要说句话啊？咱们干完了跑就是了，说句话人家还听见你声音，万一再碰见咋办？”

“白痴，你把人家车砸了人家会不会报警？报警了一调查情况，万一有人说他们路上把后面的大姐一家赶下来咋办？那不还得找这大姐调查？咱们是跑了没事，这大姐可和大客车是一个地方的，回头找她们事你还能管得着吗？”

“你……”林海虎都不知道说什么了。“老表你想的可真多……”

后边那大姐闻言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：“大兄弟，谢谢你了，谢谢你！”

燕飞笑着道：“没事，都是小事。你以后把这件事烂心里就行，让孩子们出去也别乱说。这些开车的估计都是有点关系的，别给他们找到你就行。”

“俺不怕。”大姐迟疑了一下才说道。“他们没证据也不敢去找俺们，俺们那人抱团，乡里没证据都不敢找俺们……”

燕飞顿时一阵无语，他还在想要不要给这大姐留个电话，以后那伙人真去找她麻烦的话自己再飞一趟呢！

现在看来是不用了，这大姐还真不是一般的有底气——现在都是只生一个好，这大姐家有两孩子还都是男孩，看来村里是抱团，要不然早被拉着强制结扎了。

看来在家千日好，出门一时难说的是一点没错。

车到天明的时候，就已经距离冻土市不远了。路上徐小燕还一直担心着，经过的几个收费站都怕看到有人查车，没想到就这么平平安安的过来了。

到了冻土市，吃过早餐，燕飞还把这大姐送到了她男人打工的地方。这一家三口刚下车，远处有两个汉子离老远看见，就往这边跑了过来。

燕飞见状发动了车就走，后面大姐还追着车喊了几声，他也没停下的意思——怕麻烦。

接下来燕飞还装模作样的打了几个电话，一再骚扰皮所问他地址——这年头也没个导航，他要是直接开到地方的话，那就太神奇了。

在离废品收购站不远的一个酒店订好了房间，这才开着车直奔目的地。

皮所早等他老半天了，一见到他就乐：“燕老板，大驾光临，有失远迎啊！怎么也不换个车啊？干了好事怕别人不知道啊？”

燕飞一愣：“什么好事儿？”

“呵呵，徐星也来了。快请进快请进……”皮所不搭理他，开始招呼徐小燕起来。

“哥哥，我有点怕。”燕飞还要追问，跟在他身后的燕超忽然拉了拉他的衣服，小声地说了一句。

燕飞再愣，看了一眼皮所身边的那几个人，随即就明白过来，转身蹲下抱起了燕超：“这些叔叔伯伯们都是好人，不用怕他们！”

说着冲对面几个人不好意思的说道：“小孩子认生，各位大哥大叔大爷们别见怪哈！”

他难得这么真心的不好意思，小燕超害怕的原因，是因为跟着皮所身后的几个人，一下子把老弱病残都占了——对于不懂事的小孩来说，偶尔看到一个两个这样的人还好，一下子见到这么多，确实心里会有点害怕。

当然没人和小孩一般见识，这伙人的心理素质绝对都是杠杠的，有个燕飞以前来没见到过的胖乎乎的大叔还笑着道：“小朋友，你饿不饿，我告诉你，叔叔我可是大厨，什么都会做。一会儿你想吃什么尽管说，只有你不知道的，没有我不会做的！”

这个胖大叔是一群人唯一一个看起来比较和蔼的，笑起来和弥勒佛似的，小燕超在哥哥的鼓励下，勇敢地回了一句：“我哥哥也会做好多好吃的，是不是哥哥？”

燕飞笑着道：“那不一样，我会做的也就是咱们那里的。这里的吃的和咱们那边肯定不一样，一会儿你跟着胖叔叔看看，他肯定会做你没吃过的。”

哄着弟弟，一群人就进了收购站后面。别看一群大老爷们，别看这地方是废品收购站，不过里面收拾的确实不错，一进后边仿佛就换了一个天地似的。

坐在窗几明亮的屋子里，燕飞等寒暄过一阵儿，就拉着皮所小声问：“刚才说我那车是咋回事？”

“你小子是不是路上干坏事了？砸人家车了吧？都上新闻了。”皮所直翻白眼。“你这脑子怎么长的，开着进口大切诺基去砸人家车，怕人家找不到你是吧？”

“进口车多了，凭啥说我干的？”燕飞不屑一顾。“你可别诬陷我，有本事拿出来证据再说话。”

“你现在要不给我个交待，我马上就打电话让人来抓你信不信？”皮所小声威胁道。

“嘿嘿。”燕飞呵呵一笑。“你要知道原因你也去砸，等下我把车放你们这儿，这两天我先不开了！”

说完之后也懒得再狡辩，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说了一遍——他真不担心皮所去举报，都不是一个系统的。这种事情在地方上说是大事，但是对废品铺子里的人来说，真的就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