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子杉几乎是尖叫着吼出声来的。

吼完之后，喉咙都直接哑了。

顾云彦看着歇斯底里的慕子杉。

被她这样训斥，他以为以自己的脾气，他该犯怒，甚至有可能就骄傲的一走了之，头也不回。

可他没有。

心里却还莫名的泛起了一层层连他自己都理解不了的暖流。

竟有种……

在外面漂泊流浪了数个月，最后，终于回到了家里的感觉。

暖融融的。

哪怕被她歇斯底里的骂着，他也很踏实。

再也不像一个人孤孤单单在外面，承受着孤漠，寂寥，冰冷……

顾云彦低着头，在沙发上坐了下来。

他的反应，让慕子杉愣住了。

他干什么？

被自己骂过之后，不但没回嘴，居然……还默默地，在沙发里坐了下来？

他不应当，第一时间离开这里的吗？

“你……坐下来干什么？”

这个操作，还真让慕子杉有些看不懂。

顾云彦却只伸手拨了拨她茶几上的书，“打算考什么学校？”

“？？？”

所以，他现在是在彻底无视她的问话？

还是，故意转移话题？

慕子杉把自己的书从他的手指间拨出去，“考什么学校都跟你没关系，顾先生，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，你私闯民宅是不是也够了，该走了吧？”

顾云彦看了眼手腕上的表，又抬头看她，“我有点困了。”

“然后呢？”

“我打算在这住一晚。”

他的语气，还不是那种有商有量的，而是，霸道的通知慕子杉。

没有商量的余地！

“我刚看你书房里也摆着一张床，我就睡那吧！”

顾云彦说着，起身，就往书房里走。

丝毫没有要客气的意思。

慕子杉回过神来，冲上前去，用身体一把挡住了书房门口，“不行，这里现在是我的房子，我是出了租金的，你凭什么睡这？”

顾云彦似乎真是有些累了，长臂一扬，一把就将慕子杉给拨开了去，“有什么事，明天再说，要算账，也等明天。”

他说完，径直进了房间里。

而后，“砰——”一声，就把房门给阖上了。

还不忘顺手，落了个小锁。

慕子杉：“……”

我去！

顾云彦躺在书房的单人床上，被子一盖，居然还真就沉沉的睡了去。

连小片刻的失眠都没有。

这大概是他顾云彦这几个月里，睡得最为踏实的一天吧！

难得，晚上他还做了个还不错的美梦。

他睡安生了，可慕子杉就惨了。

顾云彦的突然闯入，让她再无心思睡眠，她躺在床上，辗转难眠，最后实在耐不住了，及时已经是凌晨两点，但她还是给自己的好闺蜜陆迷迭打了通电话过去。

陆迷迭接到她的电话的时候，近乎崩溃，“你要了我的命吧！这都几点了，还不睡觉，还打电话，你疯了？”

“迷迭！救命，你必须得救救我……”

陆迷迭听得慕子杉打着哭腔求救，她吓得即刻清醒了过来，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，“子杉，出什么事了？你现在在哪儿？”

她知道慕子杉一个人搬去出租屋住的事情，当时她也持的是反对意见，就怕她一个人在外面出个什么事儿，没想，还真给应验了。

陆迷迭吓得掀了被子，就打算穿衣。

“是顾云彦……”

“啊？”

陆迷迭穿衣服的动作一顿。

慕子杉在电话里打着哭腔道：“是顾云彦，他忽然闯进我的出租房来了……”

“他回来了？”

“……是。”

“还闯到你住的房子里去了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那你给了他两巴掌吗？”

“没……”

陆迷迭坐回床上，“猜你也不会舍得，那你这个点打电话给我干嘛？”

“就……他赖在我这不肯走了，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，我现在也睡不着，就想找个人唠嗑唠嗑。”

“……可我睡得着啊！”

陆迷迭重新摔回床上，望天，“赖着不走，你也搬不动他，现在就只有两个选择，要么报警，告他私闯民宅。”

“……这会不会太狠了？”

“那你就选第二条，让他赖着呗！”

“……”

慕子杉叹了口气，“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没用？”

陆迷迭翻了个身，“也不算吧！谁让你喜欢他呢？只是我还是那句话，想要融化冰山，有可能会把自己冻伤的，你自己也感受过了，我只能说，小心为上吧！”

“……知道了。”

慕子杉垂下眼帘。

有些丧气。

两人聊了没几句就匆匆挂了电话。

慕子杉躺在床上，望着天花板，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来。

难过？

不全是。

顾云彦的回来，是让她有些惊喜的。

可是惊喜之余，更多的是心酸。

他的离开，更让她清楚了，在那个男人心里，从来就没有过她的位置。

可这一点，她明明早就知道的，而且，他也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‘喜欢’的话，反而是她自己，一直在奢求，一直幻想……

慕子杉叹了口气。

翻了个身，闭上眼，强逼着自己睡了。

有什么事，明天再说吧！

翌日——

慕子杉难得的醒得很早。

才不过八点，她就醒了。

等她从房间里出来，却发现，家里不见了顾云彦的身影。

他走了？

慕子杉连忙走去书房看一眼，房间里的床铺已经铺好，被子也折得整整齐齐。

厨房里，客厅里都不见人。

慕子杉心里头闪过明显的失落感。

所以，他回来，真的也就只是来她这拿书，顺便来借住一晚上的吧！

慕子杉坐在沙发上，有些失魂落魄。

心里头仿佛一瞬间空了不少。

他顾云彦就是这样，来就来了，说走也就走了，从来不会顾及她的感受，也没有问过她的意见。

可即便如此，她还是傻乎乎的惦记着他。

嘴上说着要把这个男人忘掉，要将他的一切从自己心里抹去，可最后呢？

最后还不是，他出来勾勾手指，自己就屁颠屁颠的从了？

慕子杉越想越难受。

她用手抹了把脸，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又掉眼泪了。

“慕子杉，你可真是弱鸡！”

她骂自己没用。

很快，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去。

却忽听门口有人问她，“哭什么？”

慕子杉一惊。

抬头，错愕的看着来人。

居然是……

顾云彦？！

他不是早就已经走了吗？怎么……

慕子杉发现他手里还拎着一袋早餐，所以，他难道只是出去买了个早餐而已？

她飞快的把脸上的泪痕擦去，“谁说我哭了，我刚刚只是被风吹迷了眼睛了，好好儿的，我哭什么哭。”

顾云彦并没有戳穿她。

拎着那袋早餐，走近过来，搁餐桌上，“过来吃早餐。”

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，语气也是凉凉的，没什么起伏。

慕子杉瘪瘪嘴，“不吃。”

顾云彦也回头瞥了她一眼，就没再理她，自己拾了把椅子，在餐桌前坐了下来。

没想到，他还真的就自顾吃了早餐来。

慕子杉看着，气结的同时，肚子也饿得‘咕噜咕噜’直叫。

而且，他买的还是她最喜欢的豆浆油条。

最后，慕子杉实在馋得忍不住了，她跑去餐桌前也拾了把椅子坐下，抓过油条，也开始“吭哧吭哧”啃了起来。

她尽可能的想要无视顾云彦的存在，可顾云彦呢？

完全致力于啃他的油条，好像根本就没有她这号人存在似的。

论无视人的功夫，他顾云彦果然比她慕子杉强。

她自愧不如！

最后，到底是慕子杉先开了口，“顾云彦，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什么解释？”

“你想听什么？”

顾云彦放下手里的油条，问她。

“为什么要走？”

慕子杉问。

“你妈要求我转学的。”

“我妈？”

慕子杉愕然。

顾云彦看向慕子杉，“但是我自己应下来的，我答应了她。”

“……”

慕子杉咬了咬下唇，然后，又大口咬了一下手里的油条，“我妈为什么要让你转学，你又为什么要答应我妈？”

“你妈不想让我们走得太近，我答应，也是因为不想跟你走得太近。”

顾云彦如实回答，一点也不闪避。

太诚实，反而让慕子杉心里更加难受，“我真的就那么讨厌吗？还是，我是毒药？就让你这么避之不及。”

顾云彦目光定定的看着慕子杉。

漆黑的深眸里，有复杂的情愫掠过，太过讳莫，完全让人琢磨不透。

慕子杉自然也看不清楚。

顾云彦重新低头吃油条，直到把手里那根油条全部吃完，咽下，他才幽幽回了句，“如果你真无毒无害的话，我何必这样大费周章的避着你？”

什么意思？

慕子杉一怔。

为什么总觉得他这话里还有话似的。

“听不懂？”

顾云彦看出了慕子杉的疑惑。

手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，“以后多读书。”

“你——”

慕子杉懊恼的理了理自己被他的手指拨乱的刘海，“你理科状元就了不起啊！少在这侮辱我！”

顾云彦把手里的豆浆喝完，起身，走去厅里。

他席地在茶几前坐下，翻了翻上面的书本，一边道：“这回考试你掉了一百多名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