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芜背着夏佐，去上厕所。

小姑娘也不好一直在门口守着，把人放下后，自己就走开了。

临走前，交代夏佐。

“一会儿，你大声喊我，我就能听见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夏佐点点头，有点不好意思。

当然，他并没有好意思扯着嗓子喊，而是自己悄悄出了厕所。站在门口，观察着这里。

这是卫生站的后面，就是方开成的住家。

这后面很安静，中间是开阔的院子，手边一整排房子，干净整齐。主人家应该是热爱生活的。

那些永远在阳光里生活的人，不会懂这种感觉。

像夏佐这样，在最底层挣扎过，才会明白，看一个家，也能看出来，主任的生活状态。

一个积极向上，善良的人，他的家也是有条理而温暖的。

这么想着，夏佐觉得，他们这次应该是走运了。

夏佐推着手里的输液架，也不知道该走进哪一间。鼻息间，闻到一股甜腻的香气。

走近一看，方芜小姑娘蹲在地上，正在低着头，看着火炉里的火。

她的周围，并没有大人。

“你在干什么？”夏佐小声问到。

“哎？”方芜冷不丁吓了一跳，“哎哟……你吓死我了！你怎么自己来了？没有喊我呢？”

“我自己能走。”

夏佐皱了皱眉，“你看，我这不是好好的。”

“咦，你来的正好。”

方芜说到，“等着啊。”

她搬了张小板凳过来，让夏佐坐着。然后又去锅里盛了碗米汤，小心翼翼的端到夏佐跟前。

“给……有点烫，你小心点，慢点喝。”

“我妹妹……”夏佐没有立即喝，而是问到。。

“哦。”方芜一笑，“你妹妹他们呀，我刚才已经给他们送过了，这是你的。”

“嗯。”夏佐点点头，“谢谢。”

夏佐捧着碗，小口小口喝着。别说，拉的虚脱的肠胃，喝了这个，还这是温暖。

氤氲的热气，渐渐模糊了夏佐的视线。

“你怎么了？”方芜疑惑，“你是哭了吗？”

夏佐微怔，缓过神来，抬手擦了擦眼角，“不是，你看错了。”

“还不是呢？”

方芜逮住了他，“你真的是哭了啊。为什么呢？因为肚子很疼吗？”

夏佐失笑，他怎么能指望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理解他？

事实上，没人理解他。虽然战先生和夏姨都对他很好，但他们毕竟是长辈，他们已经给了他太多，但这和理解是两回事，但他也知足了。

很奇怪的感觉，夏佐从小吃了不少苦，却因为一碗米汤，有了想哭的冲动。

“你家，穷吗？”夏佐突然问道。

“啊？”方芜愣了下，羞红了脸，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，“嗯，妈妈总说，爸爸不会过日子。”

贫穷，即使对一个小孩子，也是羞耻的话题。

夏佐拧眉，“可是，你爸爸妈妈对你很好。”

“嘻嘻。”方芜随即笑了起来，“是的呢。我们家虽然没有钱，可是，爸爸妈妈都尽量给我最好的。”

“嗯。”

夏佐勾勾唇，“那你就是最幸福的小孩——有钱人家的小孩，也比不过你。”

方芜不明白，“为什么这么说呢？”

“喏。”

夏佐指了指前面，“跟我一起来那个男孩，他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，可是，他爸爸不认他。”

“啊……”

方芜惊愕，神色茫然。那是一个，她从未听过的世界。

她看向夏佐，“那……你呢？”

“我……”

夏佐微怔，微微眯起眼，似乎想起了自己的事情。方芜一脸期待的看着他，可是最终，夏佐只是摇摇头。

“我不记得了，我是个孤儿，我从有记忆开始，就没有父母了。”

方芜震惊，眨着眼，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
“你们……”

方芜攥紧了衣角，小心翼翼的问到：“那，守在前面的那两个人，不是你们的爸爸妈妈哦。”

“不是。”

夏佐摇头。

“那……”方芜有点害怕，“他们是坏人吗？他们看起来，就好凶。”

夏佐顿了顿，“我们，我和我妹妹，还有那个男孩，都是被他们拐来的。”

“啊——”

方芜吓了一大跳，“他们是坏人！”

在小姑娘的脑子里，还不明白人贩子这种东西。

“嗯。”夏佐点点头，适时转移了话题。

火炉上香气四溢，夏佐问到，“这是什么啊？刚才你一直在捣鼓这个。”

“这个呀。”

方芜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，笑起来。

“是好东西哦，你们都是城里的孩子，一定没吃过吧。”

方芜说着，蹲下了身子，戴着粗布手套，在火炉里掏，“等着啊。”

“哇！”

方芜喊着，笑起来。

“哈哈……好烫。”

几个团子，从火炉里滚了出来。上面沾满了泥灰，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。

夏佐吸了吸鼻子，“是烤红薯啊。”

“嗯，咦？”方芜惊奇，“你知道啊？”

“嗯。”夏佐点点头。

“你干什么以为我不知道？我都跟你说了，我是个孤儿，是我妹妹的父母收养了我，在被她的父母收养前，我吃的苦比你多……”

吃红薯算什么？饿肚子对他来说，都是常有的事。

“那我们一起吃吧。”

方芜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小姑娘，就蹲在地上，把红薯掰开，露出里面金丝的瓤来。

“嗯……”

方芜深吸口气，“吸一口，就化到嘴里了。”

“嗯。”夏佐低头，含了一口，果然是这样。“好吃。”

难得的，他的脸上露出些孩子气来。

“咦……”方芜觉得惊奇，“你这样，有些不一样。”

“什么不一样？”夏佐不明白。

“呵呵。”方芜笑着摇头，“我也不知道，就是觉得，好像不一样了。”

“方芜……”

前面，传来方开成的声音。

“呀。”

方芜一紧张，“我爸爸喊我了！”

她着急的捡起两只红薯，塞给夏佐，“给你，给你妹妹，还有那个男孩儿的，我先过去啊。”

“嗯，谢谢。”

夏佐捧着滚烫的红薯，却没有立即走开。

在沿着长廊，观察了一圈。夏佐发现了一间，像是方开成的书房。

里面放着很多书籍资料，桌上还有电脑。

咦？夏佐有些紧张，他看了一下，电脑是连网的！既然是连网的，那么也就是说，这个卫生站是可以定位的。

夏佐兴奋的吞了吞口水。

他从裤子口袋里，掏出他的电话手表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