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大早，周暮晨从楼上下来，精神有点不济。昨晚，他没怎么休息好。

先是睡不着，睡着了就总是做梦。

梦里面，全是被梁家领养前的日子。

刚下到楼梯口，便听见一个尖细的女声，熟悉而又陌生。

“梁总，他可是我的儿子！那是我十月怀胎，亲生的儿子！”

周暮晨一惊，万素琼怎么来了？

他加快了脚步，走过去。

梁博涵轻笑，摇摇头，倒是并不慌乱。

“周太太，我要提醒你，你虽然是他的生母，可是监护权你早就放弃了。而今，暮晨已经长大，再不是孩子了，他要做什么，都有自己的想法。”

言下之意，万素琼在这里跟他吵也没有用。

“你……”

万素琼语滞，叫嚣着。

“你把暮晨交出来！”

“住口！”

周暮晨走了过来，脸色阴沉，“这是梁家，你在这儿大呼小叫的干什么？”

“小晨。”

万素琼一喜，“你终于肯见妈妈了。”

“嘁。”

周暮晨苦笑，“不是我要见你，你这样跑到梁家来吵，究竟有什么立场？”

“我……”

万素琼还是有点怕儿子的。

带着哭腔，“那你要我怎么办呢？你又不肯见我。”

梁博涵看看他们，“暮晨啊，你长大了，这事，你自己处理，不论你的决定是什么，叔叔都支持你。”

“谢谢叔叔。”

周暮晨微微躬身。

梁博涵朝他点点头，走开了。

只剩下他们母子俩，周暮晨的口气也变了，“走！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！”

“小晨。”

万素琼自然不肯走，“你跟我回家吧。”

“回家？”

周暮晨惊愕，“我哪里有什么家？梁家收养了我，这就是我的家！”

“不是的。”

万素琼急忙摇头，“你这是寄人篱下，这算什么家？”

“呵。”

周暮晨冷笑，看看万素琼。

“我能问你个问题吗？”

“嗯，当然。”万素琼连忙点头。

只要儿子肯理她，别说一个问题，多少个问题她都愿意回答。

周暮晨缓缓道，“你是什么时候，知道我被梁家收养的？”

“我……”万素琼支吾着，面色有亏。

“说！”

周暮晨心上一揪，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
“说实话！否则，你以后不要想再见到我。”

“好，好。”万素琼忙道，“你别生气，我说实话就是……我，其实一直都知道的。”

她顿了顿，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儿子的神色。

“你在孤儿院里的日子，还有你被梁家收养，我一直都是知道的……”

说到后来，声音越来越小。

周暮晨惊愕不已，她竟然什么都知道！也就是说，他的母亲，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的一切，却不曾带他回家！

“哈！”

周暮晨抬起头，表情很复杂。

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什么表情，孤儿院的都是各种原因进去的孤儿，那他呢？他算什么？

“你……”

周暮晨蓦地，狠狠瞪向万素琼。

那眼神太阴冷，把万素琼吓得不轻，“小晨，你别这样，我害怕……”

“你害怕？”

周暮晨蓦地挣开万素琼。

摇着头，“那你有没有想过，我害怕不害怕？你扔掉我的时候，我才几岁？一个五岁的孩子，你明明活的好好的，却就那样把他给扔了！”

“我……”

万素琼眼眶红了，泪水掉下来。

“小晨，你听我解释，妈妈也是没有办法！”

“好！”

周暮晨深吸口气，眼眶酸涩的厉害。

“那你倒是好好说说，你究竟是怎么个没有办法！”

万素琼哭着说到。

“你爸爸，家里是有老婆的！”

周暮晨怔愣，一时语滞。

他的父亲？从小，他的印象里就没有这个人。他曾想过，他的父亲也许是早就过世了。

可是，怎么会想到，如今万素琼竟然告诉他一个这样的狗血事实！

“小晨？”万素琼害怕的看着儿子。

周暮晨脸色白了白，咬牙，“继续说，他是谁？”

万素琼忙点头，继续说到。

“你爸爸，是荔城周家人，不知道你听过没有，在荔城是数得上的豪门。”

“！！”

周暮晨再次震惊，豪门？他的生身父亲，竟然是豪门！

猛然，他想通了。

“呵呵。”

周暮晨哂笑，上下打量着万素琼，“所以，你这些年过得不错，一直跟着他。”

“是。”

万素琼点点头，嗫嚅着。

“如果是个情妇，周家还能容得下我，但我的孩子不行啊，他们说外面的野种不能带回来……”

“啊！”

听到这里，周暮晨蓦地低吼。

“别说了！”

周暮晨难以相信，他竟然是这样一个存在！

他的父亲不认他，甚至不认同他的存在！而他的母亲，为了荣华富贵的生活，就那样将他抛弃！

天，他算个什么？为什么，他们要将他带到这个世上？

“小晨……”

万素琼被儿子吼的，往后退了两步。

“你走！快走！”

周暮晨捂着胃部，隐隐作痛。

“小晨……”

万素琼不死心，“你别着急，现在情况不一样了，你大哥前段时间，飞机失事，死了！他们一家人，连你大哥大嫂和小侄子一起，都没了！”

“？！”

周暮晨惊愕，这一连串的事实，让他消化不过来。

“所以，小晨。”

万素琼赶紧说到。

“你爸爸现在就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了！他们周家，就剩下你了！所以，妈妈这次来，是接你回家的……”

万素琼越说越激动。

“小晨，以后，周家就是你的了！”

“！！”

周暮晨深感疲惫，母亲的兴奋丝毫没有感染到他。

“呵呵。”

周暮晨笑了。

万素琼猜不透儿子怎么想的，“小晨，这是好事啊，你这么多年的苦……只要拿到周家，就什么都值得了。这就叫老天有眼！”

“呵呵。”

周暮晨笑的停不下来，抬起手来，擦了擦眼角。

“是吧？”

万素琼道，“是值得笑的事情……”

“滚！”

周暮晨骤然爆喝，指着门口，眸光阴狠，“给我滚！”

“！！”

万素琼错愕，“小晨，你这是怎么了？难道你不高兴吗？”

周暮晨抓住万素琼的胳膊，拽着她往外。

万素琼叫苦不迭，“啊，小晨……疼啊！”

周暮晨充耳不闻，拉开门，将万素琼推了出去。

‘嘭’的一声关上门。

万素琼在外面叫嚣着，“小晨，你开开门！开开门啊！”

周暮晨疲惫的靠在门上，闭着眼。

这叫什么事？他是个人！不是个工具！但他的母亲，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。